『傻子∙影子。』
屋子裡暗的很。
因為天氣太冷,壁爐升了火。
一個傻子,正好奇自己的影子,而他不知道那是自己。
影子的腳連著傻子的腳,就像是踩了高蹺的人。
傻子抬起右腳,影子抬起左腳。
傻子抬起左腳,影子抬起右腳。
屋裡的溫度在上升。煤灰輕輕的在空氣中。
灰朦朦,像一整片布幔。
傻子笑了。
他認為,終於找到跟他有一樣興趣的朋友。
他愛上他了。
影子讓傻子那股沉默的氣氛有了改變。
『要不要來跳支舞啊?寶貝?』傻子問,或是:『我們來跳個半場吧!』
大家可說我腳步很輕盈。
『天啊!你跟一支羽毛差不多輕嘛。』傻子閉上眼睛忘我的說。
細細的歌聲,聽起來快樂而滿足,那是從傻子口中發出的聲音。
『你知道嗎?我一直都是一個人。一個人看天空、一個人在壁爐取暖、一個人微笑。』傻子淡淡的訴說。
『寂寞嗎?』
『當你在思念一個人,不在身邊,就是寂寞。』傻子低著頭。
『為什麼不試著交朋友?』
『你見到了嗎?那些在門外跟我一樣有眼睛、鼻子、嘴巴的人,心都不在身體裡,
理性已經不見了,他們不懂得微笑。』傻子的拳頭緊緊握著。
『你不用去在乎是否要說出他們聽得懂的語言,那是不公平。』
『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笑容,包括天使也是。』傻子很希望影子也能瞭解。
『你自找的。』傻子聽到影子這麼跟他說。
傻子停下他的舞步,已經沒有興致跳舞了。
『…。』
『…。』
傻子眼眶紅了。
沒有笑容,只是在壁爐前停了下來,呆呆的望著牆壁上的影子。
『當你擁有後,寂寞還是伴隨你。他會在你吃飯的時候出現、睡覺的時候,
甚至做愛的時候。你別只是假裝滿足,那只會讓你更寂寞。』傻子靜靜的聽著。
『沒有人是值得被同情,全世界的人都希望自己是與眾不同,最好能永遠被人擁有、長駐在人的心中。』
『但重點是,你有把心讓人接受嗎?』傻子閉起嘴唇,紅著眼仔細聽影子的聲音。
屋子裡的溫度是暖和的,壁爐燒著火,閃爍的讓傻子的影子在牆上舞動。
傻子拭去額頭上的汗水,他不敢相信。
傻子和影子越吵越激烈。
『你了解人的心嗎?你了解寂寞?你了解習慣?』
『那會讓你在起床時頓時失去美好的一整天;那會讓你空了腦袋,錯失記住微笑的聲音;那會讓你開了門後轉身卻忘記要做的事情。』
『那是世界末日,你永遠不會想再經歷一次。』傻子跟影子爭辯,他生氣了。
他以為他碰到可以了解他的朋友,失望的盯著影子。
傻子抬起右腳,影子抬起左腳。
傻子抬起左腳,影子抬起右腳。
『這一切都是假象,人怕的事都是自己會做的,卻屢試不爽。』
『你走吧。』傻子的眼睛閉的過力,眉心皺著說。
『…。』
『…。』
整個屋子安靜的很。
有煤炭燒透的聲音、傻子的心跳聲、和溫暖而平靜的氣氛。
窗外的光線透過窗櫺射進傻子的手臂。
天亮了。
傻子的襯衫是捲起來,他的手臂在冬天顯的更蒼白,手腕上的血管就像是藍色的樹枝,是小朋會在白紙上畫的那種型狀。但他的雙手卻曬的很黑,好像曾經把他們泡在永遠不會退色的墨水裡。
傻子睜開眼。
影子不見了。
只有木炭濃濃的煙味和陽光照射的煤炭。
輕輕的。
傻子找不到影子,慌得很。
不斷大叫著在他一小時前才剛認識的新朋友,那是影子。
一個小時前傻子愛上的那個人。
『人怕的事都是自己會做的。』
他好想見『他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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